1947年3月的陕北高原上，黄土被早春的风刮得漫天飞舞。胡宗南站在吉普车前，用白手套掸了掸将星肩章上的尘土，对着副官咧嘴一笑："三天后咱在延安城里吃臊子面！"他身后二十万大军像条巨蟒盘踞在山路上，坦克的履带碾过麦苗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。可这位"西北王"不知道，毛泽东正在枣园的窑洞里对着军事地图哼小曲，桌上还摆着半碗没吃完的小米粥。

延安城外的金盆湾阵地上，教导旅战士王栓柱正往机枪弹链上抹最后一遍油。他瞅着远处扬起的烟尘，扭头对班长说："胡长官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？"话音未落，第一发炮弹就在战壕前炸开，震得他耳朵嗡嗡响。这些从西安开来的美式榴弹炮确实阔气，可炮弹落在黄土高坡上就跟拳头打进棉花堆似的，炸起的烟尘反而成了我军最好的掩护。罗元发旅长猫着腰钻进指挥部时，电台里正传来彭德怀的大嗓门："给老子钉死七天！少一个时辰我撤你的职！"

城里头可热闹得很。周恩来拎着公文包挨家挨户敲门，遇见舍不得走的老人家，他就蹲在门槛上学着陕北腔劝："老叔啊，胡宗南的炮子儿可不认人哩！"毛泽东更绝，警卫员催了八遍转移，他倒坐在杨家岭的石碾子上抽完三根烟，直到看见最后一批老乡的毛驴车出了南门，才拍拍屁股站起来："走，陪胡宗南捉迷藏去！"那语气轻松得像要去赶集。

胡宗南的敢死队穿着崭新的呢子军装冲锋时，教导旅的战士们正趴在刚化冻的泥地里。机枪手李二牛冻得直打哆嗦，嘴里却还贫："龟孙穿这么排场，赶着投胎也得讲究个派头？"等敌人冲到三十米内，他猛地拉枪栓，突突声里夹杂着陕西土话的叫骂。打到第四天，阵地上剩下的八个人围着最后箱手榴弹，排长掏出半瓶地瓜烧："甭省着了，喝口热的再干！"远处磨盘山的火光映得他们脸上明暗交错。

南京那边可闹了大笑话。蒋介石捧着捷报乐得直搓手，非要来延安"与民同乐"。胡宗南急得满嘴燎泡，连夜叫人把破窑洞刷上新漆，结果老蒋的专机还没起飞，彭德怀已经在青化砭张好了口袋阵。那天伏击圈里的三十一旅官兵正哼着小调行军，突然两边山崖上滚下来无数碾盘大的石头，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"缴枪不杀"声。有个被俘的连长蹲在战俘营里还嘀咕："不是说共军就剩些土八路吗？"

毛泽东转战陕北时总爱说"拿延安换中国"，这话后来真应验了。胡宗南在延安城里天天接到"捷报"，实际控制范围却超不过城门楼子。他的美式卡车陷在黄土沟里动弹不得，汽油桶被游击队摸走改成了烧饭锅。倒是彭德怀的部队越打越精神，战士们用缴获的罐头盒煮小米饭时，总调侃道："胡长官这运输大队长当得称职！"

等到胡宗南终于发现不对劲时，他那些宝贝坦克早就成了山坡上的废铁疙瘩。南京来的记者围着"光复延安"的标语拍照那天，西北野战军的炊事班正用缴获的迫击炮筒炖羊肉，香味飘得老远。有个老兵咂着嘴说："可惜胡宗南没口福，白送这么多好家伙。"这话惹得大伙哄笑，笑声惊飞了崖壁上的野鸽子，扑棱棱掠过宝塔山的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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